“夜风有些凉。”在越前有些不乐意的目光下，鸢紫发美少年笑意柔和的劝哄让越前没了脾气乖乖穿在身上，在静凉如水的月光和夏夜风熏人醉暖的宁和中越前稍稍低头便能嗅到穿在他身上需要挽起好长一段袖口——幸村前辈衬衫上矢车菊混着另外一种颇为熟悉的清香。
“大概是绿菟葵吧。”当他被牵着手走在路上好奇询问时，鸢紫发的美少年抬手将一律发丝捋到耳后——“家里种了些矢车菊和绿菟葵，我妹妹时常会将花朵晒干装进袋子，放进衣柜里驱虫。”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味道……不过，或许是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的存在，我自己倒是嗅不出这些气味。”幸村温暖的掌心将身边少年冰凉的手指包裹住，他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人生更多展现给他。
“龙马喜欢种盆栽吗？”幸村接着问，语气熟稔。
“没有……我对种植不太擅长。”
越前摇了摇头，幸村前辈提及的绿菟葵让他想起那份清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绿菟葵——被选来祭祀殉教的圣艾德里安之花。
在他远久记忆里，绿菟葵是被大片大片的种植于教堂祭坛的花朵——他也曾经在他生长那座城市旁边的湿森林中见到过。
“不过这种味道很好闻。”从纷扰的记忆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越前听见他略显冷淡的回答。
……
晚餐吃得是一家好评如潮的怀石料理，幸村精市是这家店的常客。
等如同艺术品一般被装在漆木便当盒里的开胃菜和主菜被端上来，接着是香喷热腾的米饭以及熬了很久的味噌汤呈上餐桌，越前抄起筷子正要先将里面的煎鲟鱼吃掉时，坐在他对面的幸村前辈将一只小碟子推了过来——里面是幸村前辈的那份煎鲟鱼。
“快吃吧。”明显挑出他喜欢食物送过来的幸村精市笑靥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款款柔和，越前盯着那抹笑弧喉咙里哽了一下。
他沉默的接过对方让给他吃的煎鲟鱼，筷子一点点将大块的鱼肉分成几部分，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就如同他所期待的那样，酥软鲜嫩的鱼肉淖掉了河腥味，岩盐的清爽和煎烤的烘焙味以及挤上去的柠檬汁酸甜混杂在一起，好吃的能够吞掉他自己的舌头。
“前辈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好吗。”越前低着头认真把大体积难以一口吃掉的食物分成小块，这样措手不及的问对面笑眯眯看着少年进食的幸村。
他的问题让幸村愣了一下，鸢紫色的瞳眸流连在问出问题却不肯抬头得知答案的少年身上，幸村摸不准眼前小家伙的意图——“唔，当然不是。”不过是迟疑几秒钟的回答却已经在心中猜疑几番，聪明的人往往就是这般比庸人们活得烦扰累赘许多。
“因为龙马很可爱很乖——所以……”幸村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他余光瞥到了那端鼓着腮帮低头看似全副注意力都在食物上的少年浅浅浮在眼底的透晰。
攥着筷子的少年手指用力，他似乎是想忍耐着笼罩在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难过气息，他的表情依旧冷淡唇畔依然浅浅上扬着些许弧度，只是那双往日熠熠的金瞳隐匿在幽暗阴影中不肯迎接屋子里炽光灯的明亮。
幸村噤声，无声的望着他对面，垂颈低头突然间便流泪沉默的少年。
执筷进餐的少年显然家教很好，碗筷碰撞间没有发出丁点响动，在这家食客来来往往的料理店——所有热闹和鼎沸都被虚化模糊，幸村看着对面眼泪溅在桌面上连哭泣都无声无息的少年，他觉得自己确确实实是心疼了，同样的难过升腾在他胸腔里搅得他难过。
“我会舍不得的。”佯作无事的少年终于没能忍住，他的声音细小又颤抖甚至夹在着哽意。
“我会后悔的。”他说，眼泪掉落的更凶了。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丝毫呜咽，只是单纯的砸下一颗颗豆大剔透的眼泪。
——『前辈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好吗。』
这个问题他并不只是在询问幸村一人而已，如果他的性格再坦率再肯对自己直白一些的话……
他是想问所有人的——
——『前辈们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好吗？』
其实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其实不过是他面前的幸村前辈温柔照顾他的小小举动而已，就如同青学的前辈们往日同他嬉闹一起又处处体贴照顾他的温柔——他原本是想要在沉默中将这些温暖刻在石头上永远记得的。
有人跟他说过，如果他被伤害被欺辱就将这些事情写在沙子上，一阵微风吹来便可以忘记当时的难过和痛苦；如果有人对他好，就将这些事记在石头上，他可以时常看着从之中汲取温暖……
可是那个人没有告诉他，如果他把石头记满了该怎么办。
那么大的沙漠，那么多的沙子，他的石头却不过那几颗。
他害怕他记不住那么多那么多好，记不住那么多那么多对他好的人。
“龙马……”幸村越过桌面倾身抬手揉了揉悄无声音泪如雨下的少年冰凉的发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他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只是纵容的留给少年宣泄情绪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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