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虽然人已经到中年，却丝毫不见颓态，脚步如风，步悠然险些几次被他的灵火钩伤到。
这老家伙。回头堪堪看了一眼，眼看着就要撞上张牙舞爪的食人树，步悠然猛地一闪，完美躲过了这次可能发生的意外。
不再想后面那个人，步悠然绕着太子府几圈后，才堪堪落到太子府内。
“小丫头，”慕容枫微微喘气，“倒是挺能跑的？要不是不知道你是哪家的，我几乎就要以为你是我血缘了……耐性极好，悟性极高……”
“闭嘴！”步悠然佯装恶狠狠的样子，手腕间的灵火鞭一甩，“怎么，想要？自己来拿！”
“这里？”慕容枫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可是当今的太子府。我们打，可以，找一个宽阔的地儿。看在你是后生的份上，让你三招！”
还挺得意的，步悠然面上毫不在意的咧嘴笑了一下。下一秒，突然一个喑哑的声音从慕容枫背后传来——“慕容枫？”
步悠然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刚引他来的路上自己大致估计了一下，慕容枫的武阶应当最少是八星至尊灵圣。自己不过是区区的六星大灵师，比同龄人是绰绰有余，但是在南征北战的将军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
何况他举手投足只见所带的灵气波动，已经让步悠然有一些受不了。
趁着月光，步悠然抬眼，只见慕容枫听到那个女声后，手中的灵火钩迅速消失殆尽，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般。
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慕容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撞击自己的灵魂，胸膛里波澜不惊十几年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后又放了下来，有那么片刻窒息。
“雪柔……？”慕容枫颤颤巍巍的转身。
月光下，步雪柔那张脸在月光的衬照下丝毫不见老态，慕容枫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自己仍旧是树荫下的少年，而雪柔正在树上坐着，晃着一双脚对她笑。
然而此时此地，两个人只见已经横亘着数十年的时光，深仇血海，人还在，物已非。
“你怎么还有脸来！”步雪柔下一步却是十分恼怒，不顾着咳嗽，颤颤巍巍的指着出去的方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雪柔……”慕容枫抬脚跨了半步，“你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是啊，”步雪柔苍白的嘴唇笑的讽刺，“我竟然还活着，怎么，你当年派人追杀我，现在是不是要回去责怪他们办事不利了？！”
“不是，我……”慕容枫不知道为何步雪柔何出此言，伸出手臂想要碰碰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解释——谁知道就快到面前时，脖颈似有凌风飞刃而过。慕容枫战场浸淫多年，伸出去的手下意识挽了一个掌风，向前打去！
“娘！！小心！！”步悠然鼻尖微动就觉得有点不好，霎时间灵火做了一道屏障——可惜还是晚了，慕容枫那一掌，至少有一半落在了步雪柔身上。
“雪柔！！”慕容枫大惊，没想到自己会伤到她，连忙上前怀抱着，双手搭上她的脉——步雪柔竟然，竟然一身功力全数散尽了！
“你……”慕容枫眼眶微热，“怎么会成这样……”
“这不是你很想看到的吗？”步雪柔病未愈，又被慕容枫重伤，只觉得呼吸间都带着血沫子，“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慕容枫抱紧了步雪柔，“不……雪柔，我从未想你这样，你当年一身修为……怎么会……”
“因为娘患了寒毒，”步悠然幽幽开口道：“为了保护我，散尽了一身武阶。慕容枫，你竟然派……”
“住口！”步雪柔用仅剩的力气喝住步悠然，吓了她一大跳条件反射闭上了嘴。
看着步悠然终于消停了，步雪柔转头看向慕容枫——这个自己曾经无限眷恋的男人，甚至这十几年间她都没有间断的想着的男人。
他老了，我也年轻不在。自己此刻躺在他的怀里，为什么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呢。
步雪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这张她曾经无比熟悉想要拥有的面容，就在触到的一刹那，自己指尖上沾的药粉让慕容枫剧痛无比！
“雪柔，你！”慕容枫被痛的条件反射送了抱着步雪柔的手，步悠然快速的接住，看着慕容枫怒目圆睁。
“你走吧！”步雪柔在步悠然的怀里，不愿再看他，“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今生今世，我们缘尽于此，不复相见。”
最后这句，步悠然听得颇为寂寥。不知道是否月光太过清冷的原因，眼前的慕容枫，似乎突然颓然老去。
“请回吧。”步悠然轻声说道。这是自己这副身子的生父，也是步雪柔一生的爱恨纠葛。她头也不回的将步雪柔扶进房间，就好像所有的不幸都可以不用再重蹈覆辙。
“娘，”步悠然将母亲轻轻放好，突然回头，“你后悔吗？”
“后悔？”步雪柔的眼神没有焦距，似乎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情，摇了摇头：“娘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一些惋惜。”
悄悄退了出去，慕容枫早已不在院内。头顶的樟树被夜晚微冷的风吹得摇晃，横疏影斜，步悠然站在院子中央，突然觉得此生寂寥。
人这一辈子，爱过恨过，最后又能如何。步雪柔为了这份感情，历尽了人间疾苦，无论最后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变了心，都逃不过离散的结局。世间情爱十有九伤，那一分幸运，是要靠莫大的福气。
困倦渐渐爬上她的眼睛，步悠然伸了个懒腰走进了丹药房，点起一豆油灯，却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包油纸包着的物体。
这谁留的？步悠然心生警觉，小心翼翼打开看后——竟然是六品疗伤丹！
疗伤丹极其少见，除了材料名贵外，还需要炼丹者修为极高——这，六品……步悠然小心翼翼的收好，看来是慕容枫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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