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老头儿一身短打，补丁摞着补丁，脚下布鞋也张了嘴儿，露出几个脚指头，脸上和罗露在外的脖颈，手腕都乌漆嘛黑的，看不出本来颜色。
然而怪异之处，便是那瘦小老头儿的一双手。
骨瘦如柴，状似鹰爪，却干干净净，白皙透亮，若是再多长点肉儿，就跟那千金小姐的玉手一般了。
四人也算是见惯了场面，怪人怪事见过不少，但这样的‘老农’却是曾没遇到过。
因着发现了三十二浪人的标记，却又被人给逃脱，洛雨花这两日本就心燥气烦，如今见到古怪的瘦小老头儿，又听得他刚才那话，当即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头儿的手腕。
“说！你是何人，又见到了什么，那马车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小姑奶奶我今天就撕了你。”
瘦小老头儿吃痛，龇牙咧嘴的甩着胳膊，哇哇大叫道：“你这小女娃，咋的就动手了呢，赶紧放开老头子，哎呀呀，胳膊要断了。”
洛雨花柳眉一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加了气劲，怒道：“赶紧回答，不然……”
“小雨，放手！”雁孤行上前握住洛雨花的手腕，“先问清楚再说。”
“哎呦，你男人都发话了，你个小女娃咋不听呢，快快放手，老头子可就靠着一双手活着了。”瘦小老头儿疼的跳脚。
洛雨花被‘你男人’三个字吓了一跳，神情怔楞间，被那老头儿寻了机会，眨眼间便脱离了她的钳制，后跳三大步，一脸痛苦的揉搓着手腕。
雁孤行心思微动，拍了拍洛雨花的肩膀，转身朝瘦小老头儿道：“老人家见谅。”
“见什么见谅，老头子自认倒霉，你们赶紧走，赶紧走，搅人清梦，哼。”那老头儿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转头瞪了洛雨花一眼便要离开。
“哎哎，先别走啊。”百里彻跳将出来，一伸胳膊拦住老头儿，嘿笑道：“老头儿，刚才你说的来往马车，可有瞧见四辆一起的，他们走的那条道儿？”
说完，百里彻摸出一块碎银，约莫二两左右，伸到老头儿眼前晃了晃。
那老头儿双眼放光，视线随着银子来回晃动，嘴上连连道：“好说，好说，不就是那四辆马车的去向吗，老头子知道，他们拐道向南走了。”
话罢，老头儿忽的伸手一勾，银子便到了手里，拧腰错出去几步，笑嘿嘿道：“你要的答案，老头儿可是说了，这银子也就是我的了。”
百里彻看着空了的手，错愕不已，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大意成这样了，连个银子都攥不紧。
“等等。”见老头儿又要走，白辰南蹙眉阻止，道：“你怎知我们问的是哪四辆马车？”
此时，雁孤行和洛雨花也走了过来，四人有意识的围住那老头儿，似乎怕人突然跑了一般。
其实，也不怪他们兴师动众的，只怪那老头儿回答的太过随意，就好像等在这里，为的便是告诉他们浪人的方向。
“哼，老头子可不骗人。”让人惊讶的是，老头儿的反应比他们还要大，气哼哼的道：“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老头儿我虽没啥名声，可江湖道义还是懂的。”
四人听后错愕挑眉，上下打量着老头儿，难不成这小老儿也是江湖人士？
“哇呀呀，你们别瞧不起人，老头子我游走江湖多年，分辨几个倭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老头儿很不满，揣起银子道：“你们口中的四辆马车，两个时辰前拐道向南，当时我就在那草垛子，可是瞧的真切。”
“虽然四辆马车捂得严实，瞧不见里头装的啥，可那外边，也坐了四五个赶车的，身形矮小精壮，说话连弯儿都不柺，即使说的汉话，也能看得出那车队是倭人。”
说到这儿，那老头儿贼兮兮的笑道：“我可不是第一次瞧见真正的倭人，指定认不错。”
“嗯？你在哪见过倭人？”洛雨花急声问道。
老头儿撇撇嘴道：“前几年东南沿海倭寇横行，想见还不容易，大惊小怪的。”
“你！”
“哎哎，别动手动脚，老头子身板可不好。”老头儿躲开洛雨花伸过来的手，呲呲牙道：“小女娃就该温柔一些，这样你男人才心喜不是。”
“老人家想必是和倭寇交过手？”白辰南挑眉问道。
老头儿闻言，面上一僵，干笑两声道：“不，不算交过手，只不过是听得人们都传那些真倭寇如魔如鬼的，各种妖法邪术，层出不穷，好奇之下，才过去瞧了瞧。”
说完，那老头儿朝后退了两步，连连催促道：“你们不是要去寻那帮子倭人吗，咋还不动身，可别耽搁了时间，没寻到人，反说我老头儿骗了你们。”
雁孤行抿了抿唇，看了老头一眼，反身走向马儿，“赶路。”
四人上马，按照那瘦小老头儿所说，选了往南的小路。
行了盏茶功夫，洛雨花压不下心底的疑惑，打马来到雁孤行身侧，道：“师兄，你当真信那老头儿的话？”
“信。”雁孤行沉默片刻道：“他能说出浪人的身份，可见是真的见到了，而且观他态度，是有对倭人的不屑。”
见洛雨花似有不解，雁孤行低笑一声，耐心解释道：“那人说话七真三假，他见到浪人是真，告诉咱们的方向也该是真，和倭人打交道也是真，但他的身份却是假的。”
“身份假的？”洛雨花诧异重复了一句，沉思片刻后，杏眸一亮道：“那老头儿不像农夫，不像乞丐，他或许是把那些浪人当做了倭寇，而且……好哇，那老头儿是个贼！”
洛雨花惊呼一声，旋即气道：“师兄，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雁孤行点头，闷声笑道：“他双手灵活，且这种呢保养，谈到倭寇时，视线闪躲，语调激动，想必他是猜到了我们的大致身份。”
“那你为何放过那老头儿？”洛雨花瞪眼。贼不该抓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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