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扬说：“跟你说一句实话，我现在非常需要有一个人来大山子投资。我得开个张啊！”
杜光华笑笑：“我看出来了。”
“往我这儿投这笔钱，我坚信，你不会后悔的。”
“我现在开始也有这样的感觉了。”
“当然我不会给你写任何保证书。”
“我知道您不会干这种傻事，也没想让您干这种傻事。”
“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你要的那三万平方米地，按一平方米一百五十元的价格给你。”
“我这个价，已经高出你们一年前卖给恒发公司那一万多平方米的价三十倍了！当时，你们怎么那么善良，只跟恒发要了五块钱一平方米？”
“现在咱们不讨论过去的事。一百五十元一平方米，给你三万平方米，而且让你独资经营。跟你签二十年合同。”
“五十年。”
“二十年，这一点不能再谈。”
“三十年。”
“二十年。”
“二十五年。”
“二十年。”
“好吧好吧，算你厉害，二十年成交，我独资经营。”
“但还得附带两个条件。”
“哈哈，黄雀在后哩？”
“先说‘永在岗’公司。‘永在岗’公司你还要不要了？”
“要啊。但是，也别着马腿哩，谈不下去。”
“‘永在岗’公司你必须跟我们合资经营。这是我们下岗工人亲手创办的一块名牌，它牵涉到我们多少下岗工人的感情问题，不能兜底都卖给你了。”
“合资没问题，关键是要严格按《公司法》来操作，按投资比例来决定管理权限的分配。你们出资百分之五十以上，这个董事长你们当，否则对不起。除非，你马主任来当这个董事长，我同意。”
“哈哈，想让我为你打工？你想得美！董事长可以让你当，但我们得要这个总经理。我们有个省级劳模，他创办了这个公司，我想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磨炼一下、培养一下……”
“你想磨炼谁、培养谁，我不管。只要你出资百分之四十，总经理人选就由你们定，要是出不到这个比例，一切免谈。”
“资本家啊，真是资本家啊。”
“甭管什么家，我早说过，谈判桌上，必须先小人后君子，一切按游戏规则来。啥都讲人情面子，就没有规范的市场了，没有规范的市场和市场规范，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不去坑蒙拐骗，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忙着给我上课，资本家先生，百分之四十，我给你。”
“马主任，这个问题，我跟你方的谈判代表整整谈了八九个小时，要是有一线希望，我今天也不会退了这房间准备离开大山子了。”
“现在，你是在跟我谈。我告诉你，百分之四十，我给。”
“仅仅在这一个方面，你们的资金缺口就是二百万，这情况你清楚吧？”
“放心，这二百万我不会让你给我垫上的。”
杜光华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马扬，却没有说话。
“第二点，我要跟你谈的是，出让给你的那三万平方米土地，在两年内，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杜光华警惕地问：“做啥？”
“替我种两年草。”
“种草？”
“准确地说，是一种德国进口的草皮。”
“还得是德国进口的草？”
“是的。当然，有一点我要说明，我不会让你白干。占用你两年资金，两年的损失，我会按银行贷款利率赔付给你，种草用的一切费用，我也会在两年后还给你。但是现在你得替我垫付这一切费用……”
“为什么要在这三万平方米地上种草？”
“对不起，我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告诉你这里的原因。”
“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但是你现在就得替我把草种上。”
“那抱歉，现在我也不能跟您签这个合同。要先期投入上千万哩，我可不能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用这些钱打水漂儿。”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这会儿我还不能说，有几件关键的事情还没有个眉目……”
“那等你什么时候能说了，咱们再签。”
“但我需要你草签一个合同。”
杜光华犹豫了。
“给我二十天时间，最晚不超过一个月，那几件事就会基本有个眉目。到那时候，我一定会详详细细地把来龙去脉给你讲一遍。你听下来，如果觉得我想做的事值得你为它冒一下险，你再跟我正式签合同；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吹，我绝不为难你。”
“你稍稍透露一点儿内幕嘛，毕竟是上千万的大事啊，我的首长先生……”
这时，杨处长敲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可以吃午饭了。”
马扬从杨处长手里把酒拿了过来，杨处长又拿出两只酒杯。马扬往酒杯里斟满酒：“杜先生，很抱歉，开发区党委制定了几条章程，不管来什么样的贵客，只许具体负责接待的那个部门领导陪客人吃饭，其他人，特别是管委会的主要领导，一概不许陪吃陪喝。为了我们这一次合作，我在这儿先敬你一杯酒。饭我就不去吃了，一会儿由杨处长代表我陪你用餐。”
“对不起，这杯酒现在我还真不能喝。请允许我再考虑一下，给我二十四小时。如果到那时候，我觉得可以跟您草签这个合同了，我再来喝这个酒。”他在推开那杯酒，接触到冰冷的玻璃杯的时候，手指突然微微地战栗起来，这一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僵硬，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了。还好，这种变异闪电般地袭来，又闪电般地消失，只有手指的战栗，延续了好几分钟……
杨处长插嘴说：“杜先生……”
马扬立即做了个手势，没让杨处长再往下说：“好，我等你二十四小时。”
“痛快，我喜欢跟懂道理的痛快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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