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品了又品,大感新奇,“这东西到底是茶叶还是烟草?怎么卖的?”
掌柜捋须得意道:“这是响雷小团龙,做烟丝也是上品。我也只剩这一块,等闲不给人尝,卖更是卖不得了。”
响雷小团龙这名字,一听便知的确是茶饼,只不过不知道产地。吴疾问:“这东西很难得吗?”
掌柜道:“仙门名品,有价无市。我有亲戚在合龙坡守关,这一枚还是向十三龙陵的洒扫仆人买来的。”
吴疾一听这话,乐了,“这烟斗要多少钱?”直接结账走人,步出店外时心瘾大增、回味无穷,一路飘飘然也,走到下榻的客栈时刚好吸完最后一口,才把烟斗往腰上一别,迈步进了门。
当夜众人各自安寝不提,次日一早,车队再向北行,一路穿行于六脚杨闹市区。自从吴疾以真面目示人,同行的旅客里几个年轻男子全都改坐车为骑马,有事没事到吴疾这一车来搭讪。众人当中,有个陈姓的娃娃脸最为积极主动,充当了导游的角色,这会儿正隔着帘子对吴疾说:“……这六脚杨,说的就是杨家六个兄弟,靠织造发迹,将一个不知名的荒僻村子,变成了这么一座城……咱们此行是沿着东南大道走,过了六脚杨,就没什么像样的城郭了。若是从这里往东北改道,那就是往天都丰京走的,那里才叫繁华。我家就在丰京,姑娘此行往瓜州去是探亲么?回程时大可来我家游玩。”
吴疾这人十分随和,别人说着,他便应着,豁达地把这几个哥们儿的殷勤强行当做一波解闷+交友。有了小陈开先河,一日里总要连轴转似的来几个大好青年;好在这种情况在车队出了六脚杨、离合龙坡越来越近时,终于被摁下了苗头,盖因天气实在越来越冷,人在外头骑马,难捱苦寒。这些好青年即便不死心,来回换车换马的也颇为麻烦,全都被单青怼回了车里,让吴疾得享清静。
日夜兼程之下,天候只在数里之间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日清晨吴疾从车里醒来,发现外头赫然已从秋阳高照变成了漫天细雪。
秋天就下雪,那冬天呢?吴疾想象了一下极北瓜州的生活条件,不由有了更深切的感受。
当天下午,前方已隐隐现出一痕黑影,横亘在天地之间,左右看不到边界。再过一天,那黑影已不是黑影,而是尽在眼前的万丈峭壁,彷如一堵造物放下的墙,将平原硬生生的一切为二。这峭壁中间,唯有一线天能供车马通行,把守关隘的士兵各个披鳞戴甲,挨个验看照身帖。
吴疾笼着厚厚的雪斗篷下车,跟着众人一起接受盘查,抬头望天,不由回忆起了十里不同天的光景。验过了帖,他默默越过那名日常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的兵士,到前头车队等待的地方跟姜不和汇合。
姜不和道:“到了这里,就不用再跟单青他们一起走了。”
吴疾被寒风吹得脸疼,紧了紧头顶防风的镶毛帽子,“就在这里等?”
姜不和点点头,朝远处看了看,“已经有人来了。”
吴疾顺着他视线看去。
飘飘扬扬的小雪里,果然有一列青影从远处行来,且脚程极快,少顷就跑到了关口近前。离得近了,才知道这所谓的“一列青影”,实际上是十数骑疾驰的青骢马,马上人衣饰,个个都是一水儿的月白天青色,颜色整齐划一,又与坐骑十分相配。策马跑在最前头的两名骑士,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青年,背后背着一把宽逾十指的大剑,剑上饰以飘飞的红穗,十分惹眼;女的是个春山秋水似的美人,生得柔弱纤细,配上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看在吴疾眼里,很有几分反差萌。
吴疾的眼光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就习惯性的先落到了妹子身上。对方一时认不出他,他却对对方印象深刻,奇道:“星涵?”
——那马上美人,正是和吴疾五年未见的李星涵。请帖一过关,十三龙陵的接引弟子就有所感应,她和背大剑的青年原本就是朝着吴疾和姜不和跑的,一听这一声唤,李星涵反倒有些错愕的勒慢了马,柔声道:“姑娘认得我吗?”
背大剑的青年喜道:“原来你们是熟人?”他跳下马,朝吴疾走去,“姑娘请把请帖给我看看!”
他生得一副开朗的面相,说话声音也十分洪亮,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吴疾从袖里摸出请帖,心想:怎么没见鹿总?好歹这五年来联系没断,哥们儿居然不亲自来迎?口中冲李星涵道:“你不认得我了?我……”
孰料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众人循声一望,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一道雪丘上一跃而下,“擦擦”地踩着地上的薄雪急奔而来。如果说刚才李星涵这一拨十余骑马已经算得上是格外招眼,那这骑白马一出现,前者就未免不够看了——
只因马上骑手,已经把“招眼”二字诠释到了极致。
这是个生得俊秀夺目的少年,眸如寒星、容色冷肃,头戴一只缀着飞羽的盈透玉冠,交缠的辫发随风猎猎,跑马时身上的银绣龙纹大氅上下翻飞,其人恰如就像一柄溯风破雪而来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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