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光跪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好像她明明是跪着，可在座的每一位却没有比她高的。
她漂亮的轮廓隐隐有些模糊，像是清晨笼了薄雾的湖面，藏在湖光山色中，身后的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蕴出几分欲说还休的朦胧。
钱万贯不由看得呆了，然而他听到一声玉珠相击的清脆碰撞，极细微，却惊得他猛地回神，重重一拍桌，目光直指乔姒，怒道：“大胆乔氏！证人已招供，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大人。”乔姒抬起头来，薄雾散开，犹如天光乍破，眸光明净，轻声慢语道，“既是查案，讲究公正，自然要给人辩驳的机会。仅凭她三言两语便定了我的罪，未免有失公道，若是传了出去，难免有人嚼口舌说大人办案草率，一心想往身上揽功却罔顾人命。”
“你……”那些阴暗的心思就这么被揭露在阳光底下，钱万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人群顿时炸开一阵哄笑。
钱万贯是个什么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这狗官平时就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办的冤假错案更是不少，传闻夜深人静时还能听到那牢房里的冤魂传来的幽怨哭号。
也不知道他晚上睡觉会不会害怕冤魂索命？
没等他开口，乔姒又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大人好，大人公正清廉，犹如青天老爷在世，岂容那些个不明真相的小人玷污清誉！”她福了福身，“我有几句疑问想问兰嬷嬷。”
她将他捧得太高，钱万贯有些飘飘然，他为官这么多年马屁的话听过无数，还没有有人说过他公正清廉呢。
这简直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旁的百姓默默吐槽，看着乔姒的目光充满鄙视。
乔姒侧过头，盯着兰嬷嬷的侧脸，轻轻地笑了，她这猝不及防一笑，把心虚的对方吓得抖了一下，她在心里摇头，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敢诬陷她？
谁给她的勇气？
“嬷嬷方才说，我与那陈员外拉拉扯扯，然后恼怒杀人？”
兰氏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垂着头哭泣：“小姐，不是老奴不顾念旧情，实在是……”
“闭嘴。”乔姒声音冷，目光更冷，脸上带着笑，眉眼却藏着不耐，“我问什么，嬷嬷说什么便是。”
她语调很轻，却让兰氏一个激灵，仿佛心尖儿被一只手悄无声息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她忙不迭点头。
乔姒满意了，她继续道：“嬷嬷可有看清，我为何和他拉拉扯扯？”
“这……”兰嬷嬷的头垂的低了一些，“离得太远了，老奴听不清具体内容，不过记得小姐之前抱怨过，庄子上日子清苦，不如家里，只怕一时糊涂……”
她没有说下去，却留了足够令人想象的空间。
无视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乔姒抿着唇笑了：“嬷嬷大可放心，即便要嫁，阿姒也定会寻个漂亮称心的郎君，以免伤了眼睛，这是底线。”
“听闻那陈员外年逾五十，相貌平平，形容猥琐，便是我爹也没有这么不讲究的。”
少女的容颜在日光里越发昳丽，她语调偏冷，漫不经心。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要我嫁他……”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中嘲讽快要溢了出来。
“他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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