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能否开恩，让臣去寻找她的尸身？”周子豪抿抿唇，最终还是开口乞求方殷。
方殷盯着他许久，欧阳月琴是去下一个地方联络线人的，若是告诉周子豪，那无异于暴露了下一个线人。
他不知道周子豪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到底是为了家国，还是真的想让欧阳月琴魂归故乡。他从未看出周子豪对欧阳月琴有半分感情，一直以来都是欧阳月琴做着“周府夫人”。
而上过战场的将军，经历生死，杀伐果断，真的会在乎一个间谍的性命么？
见方殷许久都不开口，周子豪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暗淡下来。
韩缇坐在旁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作为一个北辰人，她是觉绝对不会同情一个间谍的，作为方殷的朋友，她也没有立场去说服他放出自己国家的绸缪和情报。
但是站在周子豪的立场，找到欧阳月琴的尸体，才能不留遗憾吧。
斯人已逝，对于欧阳月琴的过去，她不再评判。当初对自己的刁难，也只是因为对周子豪用情至深罢了，在和方殷对上线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事情了。
“我会让暗卫去寻，找到之后带来，随你处置。”方殷终于说话了，这是他的最后让步。
周子豪连连点头：“多谢殿下。”说完，他不敢多留，起身就回去了。
留下韩缇和方殷在院子里唏嘘不已。
韩缇不知道周子豪对于欧阳月琴是什么样的情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周子豪对于原主的感情是十分深的。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算得上是白月光的存在。
但是刚才他听到欧阳月琴出事之后的表情，那悲戚是真实的，仿佛失去了这世上最让他牵挂的人。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认认真真喜欢过一个人，没有切身体会过，便不懂。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她好像没有动过心，因为心里清楚自己是要回去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方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真的只是开玩笑吧。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看着方殷。
他是璃朝的太子，身份尊贵，太子的婚配，可是由不得自己的。而且正常人也不会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特别是这些从小就接受皇室教育的人。
可是他又和自己认知里的那种太子不一样，身上没有架子，有时候看着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更高贵一点罢了。或许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心里也是渴望着普通人的生活的吧。
方殷被她盯得心里发慌，仔细回想了许久，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昨晚偷吃了韩缇留着的那块点心？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我只吃了一块！”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就求饶，没想到韩缇听了他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韩缇皱眉，旋即想起自己昨天留着做夜宵的点心不见了，原来是被方殷给吃掉了。她怒目而视，方殷连忙跑开，一边还给自己解释。
“我真的是饿了，才吃的。你若是还想要，我今日去镇上给你再买一点就好了，别那么小气嘛！”
沉痛的气氛被打破，不同于周子豪那边的悲伤，他们两个人嬉笑打闹，院子里欢乐的氛围感染了仆从，还有暗处的暗卫。
毕竟去世的是和他们关系没有那么密切的人，他们只能略表沉痛以示敬意。
这世上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快乐的快乐，难过的难过。众生百态，这就是人世间。
不得不说方殷的暗卫动作很快，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报，说已经找到欧阳月琴的尸体了，明日就可以运过来。
方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派人去给周子豪报了个信，也让他安心一点。
那边周子豪坐在书房，他今日没有去军营，一直在心里想着以前的事情。
他认识欧阳月琴是在北上打仗的时候。
那一年自己刚和韩缇作别，跟随大军北上。打仗的时候遇见了她，她作为附近村子的村民，总是跑到军营给他们送饭。
彼时周子豪还是个没有军衔的小兵，经常做一些杂活，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欧阳月琴还小，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人却很机灵，比他能说会道许多。有时候周子豪的活太多，她还会帮着一起做。
可惜好景不长，在一次战役中，敌军夜袭。她的父母双亡，整个村子就剩她一个人了。
军营里的人看她可怜，就允许她在厨房做帮工，也算是有个依靠，总比在村子里住着安全。
后来周子豪和她谈过话，那个时候的欧阳月琴还是很单纯的，眼里没有那么多东西。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说：“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我想回家。”
周子豪沉默着，她早就没有家了，这样说，只是孩子气的一种想法吧。于是他安慰道：“会有那个时候的。”
后来大军一路北上，欧阳月琴就跟着他们，离开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小村子。战事还算稳当，打仗一打就是三年。走走停停，北辰大军也收复了许多失地，就快要到原来的两国边境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不知怎的，军情被泄露，敌军把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周子豪已经是将军身边的得力助手，欧阳月琴也被他带去自己帐中，作为一个使唤丫头。不过只是名义上的丫头，她仍旧在厨房帮忙，却也没有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了。
这一仗，毫无准备，北辰军大败。就连周子豪跟着的那个将军也死在了战场上，他临死前把一份密报塞到周子豪手里，让他无论如何都要送出去。
言外之意就是，一定要活着回去。
周子豪带着一小队人马，连同欧阳月琴一起，找了暗道，逃出重围。每个人身上都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脸上都是悲壮。他们都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援军还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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