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跑,一边在心底将卿萝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抄一个巷弄拐出,又是一条人流如织的繁盛长街。
那些人穷追不舍,怒喝:“站住!”
“别跑!”
“打死这畜生!”
我又拐入另一条长街,气喘吁吁的贴着石墙,有人一指:“在那!”
“追!”
……
这时我的手腕一紧,被人猛的往另一旁扯去。
我立时要还击,脚下一轻,我的后腿腹被一脚踹软,我砰的跪倒在地。
不待我有任何动作,一个大菜筐罩来,将我的上身罩住,随即响起一阵哭声:“求个好心人赏口饭吃吧,我这老太婆饿了好久了!”
我终于缓过来,透过菜筐的缝隙朝前面看去,卿萝磕倒在我前边,哭着哀求,又跪又拜。
一队马蹄声如汤汤江流,急急而过,为首的两个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温良和常可。
想到血印里面不能以任何方式和杨修夷联系,我赶紧把菜筐盖的更严实,遮住脸,整个人缩成一团。
待马队离开,彻底消失,我的心底万千沧桑,数万个愤恨的我齐齐咆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死老太婆了!
半响,卿萝哭够了回过头来,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凄楚和哀怨,淡淡道:“看到了吗,美人有美人的用法,但老婆子也是能派上用处的。”
我直接将菜筐砸了过去。
从角落里离开,卿萝替我理了理着装和头发,而后,她笑容满面的在前面带路,我一脸烦郁的跟在后面。
天色渐沉,我们进了家规模不俗的雅致茶楼,伙计将我们迎入一个包厢,恰能将城中的煌煌灯火尽收眼底。
包厢里已跪坐着三四个妇人,卿萝揣着手,点头哈腰的进去,抬手将我摁了下去,同她一样跪坐。
她将我同她们一番介绍,非常详尽,说我是她乡下亲戚家的儿子,是个傻小子,今天才进的城。
将我的年龄,生平,事迹,家里的富贵程度,全部好好编造了一番,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些妇人上下打量我。
我别扭的坐着,伸手去倒茶。
卿萝“啪”一下打来,怒道:“没规没距的。”
一个妇人以袖遮鼻,轻咳了声,淡淡道:“这是第一次给人这样说亲吧。”
她身边的妇人打量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肤色如玉,倒是个很俊秀的男子。”
“是是是,”卿萝赔笑,“他父母去得早,家里那些庄子和铺子都归了他,也就成日吃喝玩乐,收收租子就足够富裕了。”
另一个妇人端起茶水:“就是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
“这样的话,”最右边那妇人道,“好的大门户是攀不上的,他们也不缺银子,但寻常小家碧玉,倒还是能给看看。”
她身旁的妇人一本正经:“就是这银子……”
卿萝笑道:“银子好说,银子好说,你们谁找到合意的,媒婆金五十两!”
那些妇人的眼睛一亮。
别说她们,我也跟着亮了。
介绍个对象就给这么大的佣金,我还开什么巫店啊。
但这几个妇人,明明眼睛都亮了,却又继续装了回去。
一人恢复面淡无波,说道:“可能你不懂价,这五十两顶多只能给你找东城老坊那片的。”
我心底轻叹。
一个赔笑的老太婆,一个不爱说话的乡巴佬,我觉得我们坐在这里,就差在脸上贴个“人傻钱多速来坑”的字条了。
另一人打量我:“真要那般有钱,怎么瘦巴巴的。”
“是啊,这身板,莫非是常年生病的吧?”
一人为难道:“这可不好找了……”
窗外晚风吹来,有点冷,我缩了缩脖子,无语的在心底狂翻白眼。
她们就这么指着我品头论足了大半天,卿萝脾气甚好的在那赔笑。
我听着实在不喜,忽的问道:“云英城命案多吗?”
她们一顿。
一个妇人问道:“什么?”
卿萝在案下狠狠掐了我一把。
我忍着痛,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侦破的命案多不多,有没有人经常无故失踪,比如,妙龄女子?或者,生病的女孩多吗?”
我说这些话,本意是想气一气卿萝,但不知为何,这样问出口,总觉得像是在诅咒那些姑娘死掉一样,委实不妥。
她们互望了一眼。
体型最胖的一个妇人说道:“最近是有不少失踪案,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一顿:“还真有?”
卿萝抬手倒茶,笑道:“不理他,不用理他,他就是对这些兵器啊,案件啊,走江湖的感兴趣,我们聊我们的,方才聊的那个姑娘不错,多大来着?”
“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又问,“失踪了多少人?”
卿萝怒瞪我。
一个妇人说道:“说来也不久,大概也就半个月前。对了,街头老刘那一大家的是不是全不见了?”她回头看向一旁的妇人。
那妇人点头:“对,而且说起来,短短半个月已失踪了五十多人了,城里还好,乡郊那边的多。”
“这事别人少知道,她儿子在官府当差呢,官府怕人心惶惶,还没说。”一个妇人指向另一个妇人说道。
“咱们先不提这骇人的了吧,”卿萝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姑娘还没说完呢,到底多大来着,满十七的我们可不要。”
“谁说不要?”我说道,“没有二十的我才不要,我不喜欢太小的姑娘,不好伺候。”
她们顿住,一个妇人说道:“小哥,二十还未婚的老姑娘是有,但家境好的可不太好寻了。”
“谁同你说二十是老姑娘的,”我皱眉,“喊你们老你们乐意呀,你们都大出二十多少了,她们芳华正好的年纪,凭什么说她们老,三十四十的姑娘都不老。”
“你扯这么多干什么?”卿萝冲我咬牙道,“现在给我好好谈正事!”
我横了她一眼,转头望向窗外,端起茶水一饮。
她凑在我旁边,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我跟你说,这半个月来所有失踪的人皆跟你有关,你可信?”
我回过头:“什么?”
“若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你便给我老实一点,我说什么是什么,不会说话,那你就给我闭嘴。”她恶狠狠的说道。
我冷冷的收回视线:“不说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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