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渊想要靠近她，但楚婳却下意识地往后撤。
她看着夜璃渊，不知为何，总觉得腹部有些绞痛，或许是幻觉，她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
她只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夜璃渊一顿，手指收入拳内，默然坐在床边，沉声道：“我不会……”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她捂住嘴，又有了呕吐的冲动，突然转头看向别处，声音哀恳，“夜璃渊，我不想听……你走。”
“婳婳。”夜璃渊沉声，“你太小题大作了，宫中死人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皇后如今的下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楚婳心下一凉，蓦然看向夜璃渊，脸色阴沉，“滚出去。”
夜璃渊一怔，“婳婳……”
“你不滚，就是要我死！滚出去！！”楚婳大吼，将身边的枕头猛地向他砸去，“原来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描淡写，难怪，难怪你当初杀了原来的楚婳时那般的不屑一顾！是不是我坚决要跟你和离，你也宁愿看我死在这里都不肯点头？你跟你的母妃有什么区别？你滚，滚出去！滚啊！！”
她狠狠瞪着夜璃渊，“你面对武安侯毫不心虚，你敢不敢告诉武安侯，你杀了她真正的女儿？就因为她嫁给了你，你就逼死了她？！”
夜璃渊豁然变色。
青禾、锦湘大惊失色，忙进来一看，一人抱住楚婳一人劝脸色铁青的夜璃渊，“王爷，王妃现在心情不好，您……您先出去吧。”
可夜璃渊却呆住了，楚婳的怒喝在他脑海中回荡开，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回答。
他逼死了楚婳……可这不就是楚婳吗？
不，不是地，他知道，这不是原来的楚婳。那原来的楚婳……已经死在了他的府上。
可楚婳从前根本不会提这个，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激烈？顾宜真的死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她为什么一副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的样子？
夜璃渊想不通，他看着情绪失控的楚婳，不知何时被锦湘拽出了婳心阁，在阁外半天回不了神。
楚婳说的没错，他，的确逼死了真正的楚婳，而且，还是因为佟慕雪虚伪的善解人意之下。
夜璃渊突然觉得很冷，他抬起头，却看见卫辰从前方脸色发青地跑过来。
卫辰听见了婳心阁里的动静，他心下咯噔一声，很快猜到了个中症结，立刻上前来，“王爷可是还没有进宫去看过？”
“进宫？”夜璃渊心不在焉，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初那个楚婳，在他的手下悲愤含泪的模样，“……我没有。”
他之前一直在大理寺帮忙，贤王也是，也是才听到消息，可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早一步到的楚婳，然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王爷，”卫辰欲言又止，“您……要不去看看顾嫔的死相吧。”
他只是听说，就已经感到十分震惊，何况楚婳说不定亲眼见到，只怕更加惊恐。当初王爷对楚婳轻慢，下人对楚婳的态度，未必就比今日宫中对顾嫔的态度好多少。
夜璃渊微微回神，“……死相？”
卫辰不再多言，夜璃渊心觉不对，皱了皱眉，直接前往宫廷。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楚婳也带着青禾等人离开了王府。
“王妃，我们是要回武安侯府吗？”青禾看着她问。
楚婳脸色苍白，那些话，她问过夜璃渊，可回头也问了自己。
难道她就不心虚吗?
在面对武安侯跟母亲的关切时，她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只是 摇摇头，“不，我们去法安寺。”武安侯的一切属于原主，可萧彦博，她的师父，却是属于他的。
马车渐渐驶离王府，卫寅看见弈棋在旁护送，武安侯的人也在不远处，轻轻叹了口气，暗暗后悔。
楚婳被吓到了。
很快的，夜璃渊就来到了皇宫，但他并没有见到顾宜真，岳文帝到底给了顾宜真最后几乎不存在的脸面，让人给她收敛，以暴毙之名在短短一刻间，就从皇宫里选了几块木板订了个潦草的棺木，将顾宜真装了进去。
那伺候的守卫、膳房的太监，乃至于进出那宫殿的宫女，都被人以尽快的速度遣散出京，生死不明。
夜璃渊抵达皇宫的时候，这棺木又被缠上厚厚的黑布，在一片不祥之气中被加紧送往皇陵，不在宫中停留片刻。
“到底怎么回事？”夜璃渊找到贤王追问。
贤王摇了摇头，身边跟着段玥灵，只是神色复杂，“顾嫔……暴毙，便是暴毙了，四弟不用多问，今日不宜见驾，快走吧。”
然而夜璃渊岂是如此容易轻易放弃的人，立刻转身找到冷宫的宫女，辗转寻到一个老嬷嬷，待问清楚情况后，脸色也变得极为恐怖。
明白楚婳可能是想到了原主的死亡，夜璃渊心下一沉，又加快脚步回了法安寺，谁知婳心阁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又赶往武安侯，武安侯及夫人却说并没有见过楚婳，夜璃渊登时急了。
“快去找！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到王妃！”夜璃渊追悔莫及，若是知道今天楚婳会看到那种画面，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会让楚婳入宫！
武安侯闻听女儿失踪，吓得方寸大乱，“婳婳怎么会失踪？是不是、是不是你？！”
夜璃渊哑然。
他看着武安侯那愤怒的脸，看着姚氏慌乱的神色，楚婳那声嘶力竭的质问又一次在脑海中回荡。
他张了张嘴，喃喃道：“您放心，我没有欺负她，是……她在宫里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坏了。”
是这样吗？
楚婳问他：是不是我坚决要跟你和离，你也宁愿看我死在这里都不肯点头？
她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有一颗济世之心，而他却在她面前对人命的逝去“轻描淡写”。可他从小生长在皇宫，习惯了强权，看够了轻如鸿毛的死亡，从前极少会去思考这些事。
他觉得，边关为国而死的人值得尊敬，陷入瘟疫的百姓无辜羸弱值得救治，可……可顾嫔，当真需要死得如此凄惨吗？
而原来的楚婳，难道不无辜吗？
“我去找人。”
夜璃渊无法继续面对武安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侯府。
如果楚婳真的宁死也要和离，那么……他又怎么舍得她死？又怎么能让武安侯再度失去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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