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夜璃渊压低声音，“天下第一楼的背后如果是北狄，那么，从三王遇刺到卫辰被捉，这一切的母后推手，就只有一个。”
“萧琰。”楚婳脑子转得极快，心惊肉跳道：“你是说……”
“戮门也是一个局。”
夜璃渊压低声音，“一个引我们自投罗网的局，如果我猜的没错，天下第一楼真的是萧琰的人马，那么，方海城中……山匪之事或将重演！”
也就是说，方海城里的情形，或许不是他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戮门是引蛇出洞的弃子，佟慕雪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而这，是一个连环局！
三王遇刺一案本该是针对贤王的，但楚婳设计剑走偏锋，萧琰改变目标，将计就计葬送了荣王府。
而接下来，他带走萧彦博，同时利用佟慕雪打算除掉的，便是自己。京城中的“青”也有极大可能，就是天下第一楼的人。
楚婳细思这诸般连环计，竟忍不住心口发凉。
那个姿容绝色，有着一双漂亮琥珀色眸子的师兄，当真如此阴险，真的打算一个个除掉大岳的皇子，以兑现他当初在漠西立下的誓言吗？
他这么憎恨岳文帝，以致于，连自己的师父，从小将他养大的萧彦博都能利用？
甚至于，他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宫，可以利用皇宫里的人摆他们一道，将禁军都掉离开？
更有甚者，会不会，这段时间在京城里的谣言也是萧琰派人放的？以此让自己跟夜璃渊彻底分开，让武安侯府不再成为端王府的助力，他好对付夜璃渊？
楚婳越想越多，越是思索整件事，越是觉得每个环节都仿佛带着阴谋诡计的味道。而萧琰如此冷漠无情，竟然能将每个人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他才多少岁？
楚婳倒吸口凉气，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你猜的是真的，那么佟慕雪之前坚信是我让人刺杀三万，也就情有可缘了。”楚婳握紧拳头，脸色泛白，“是他干的。”
是天下第一楼给了佟慕雪错误的信息，而佟慕雪知道萧琰就是天下第一楼的幕后之人，自然就知道他跟楚婳的关系，那理所当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楚婳的指示！
楚婳后背全是冷汗，不敢相信，萧琰竟然会利用佟慕雪来追杀自己跟夜璃渊，他……他的心，已经彻底被仇恨吞噬，连丝毫的同门情谊都不顾及了吗？！
“端王的推想纵然看似合情合理，然而当中依然存在着漏洞。”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崔弋却突然开口，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夜璃渊没有动怒，他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一切都没有证据，一切都靠着猜测，不够有力。
“崔先生有何高见？”夜璃渊想听听他的意见。
崔弋淡淡笑道：“高见算不上。只是老朽觉得，纵然这澹台玉琰是天纵奇才，然而这连环之计毕竟还是显得过于老谋深算，这决然不像一个少年人能够想出来的东西。”
“他是北狄皇子，自小生活在萧彦博身边，却能对自己的出身了若指掌，又能手握势力，神不知鬼不觉学得一身武艺。”夜璃渊对此毫不意外，“他身后必然有着自己的谋士。”
“当然，这无可置疑。”
崔弋抿了口茶，天干物燥，他口舌有些凉了，思索片刻才又道：“其次，他若真的能将每个人都算计得这么周到可怕，那接走萧彦博……纯属多余。”
“什么意思？”楚婳追问道。
弈祺看了看她，道：“小主子，萧彦博毕竟是个变数。他是神医，精通蛊药之术，又聪慧智变，带在身边很危险。”
楚婳怔了怔，陡然明白过来，却忍不住道：“到底是养育自己的人，萧琰或许觉得不忍下手？”
崔弋却禁不住笑了。
他是跟着武安侯久经沙场的人物，战场之上无兄弟，何况这样没有血缘的师父跟徒弟？
“小姐，”崔弋沉吟片刻，有些话，还是没有瞒着她，“如果那萧琰能够将一切都算无遗策，那他绝对不可能留着萧彦博。你说他是神医有利用价值，然而为何之前不把人接走？”
楚婳心存挣扎，“因为……”
“因为他现在决定布局？所以现在接人走，时机最好？”崔弋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夜璃渊也是这么想的，“不是这样吗？”
“不对。”崔弋笑了笑，眼角细纹堆积，“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天纵英才，可时间跟经验却是天资弥补不了的。”
“他年少聪慧，却阴沉自闭，这么多年，若是要利用萧彦博做些什么，之前萧彦博收你为徒的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机会接近你，给你下药，然后利用你，杀了端王。”
崔弋一语中的，楚婳猛地倒吸口凉气。
“可之前佟思雨下蛊……”夜璃渊话未说完，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他利用的是佟思雨。”
“不错，他宁愿利用佟思雨，也没有办法去利用小姐。为什么？”崔弋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不会忌惮小姐，对小姐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但小姐却恰恰是萧彦博的弟子。”
这就意味着，如果从楚婳身上查出了什么，萧彦博也逃不了！
楚婳整个人憋着一口气，此刻猛地长舒出来，手指抹去头上冷汗，“崔叔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差点没发现……您继续说。”
崔弋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就是年轻人的心浮气躁罢了。
“萧彦博舐犊情深，萧琰心存反哺之意。与其说他接走萧彦博不仅是为了布局，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保护。
夜璃渊福临心至，蓦地说道：“因为朝廷围剿戮门，很有可能扯出天下第一楼，那么……”
“那么萧琰也有可能被牵扯出来，萧彦博怎么逃得了？”崔弋微眯起眼，“这个年轻人是聪明，藏得很深，但依旧带着几分妇人之仁，不曾当机立断，杀了萧彦博，既破了变数，断了掣肘，也让自己免去后顾之忧。”
楚婳：“……”好重的杀气。
“而这计划的其他环节却透着一股截然相反的凶狠无情。”
说到这里，崔弋终于顺理成章地推出自己的结论。
“所以，这个连环局……布局者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天下第一楼楼主，他跟萧琰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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