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朱见深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入,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王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朱见深摇摇头,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但依旧保持面色如常。
王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道:“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东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
朱见深看了王安一眼,又看向东南王世子,沉着脸道:“你是奉调入京的?”
东南王世子垂下头,道:“不是。”
朱见深道:“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东南王世子头垂得更低。
朱见深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朕纵然有心相护,只怕也……”
东南王世子忽然拾起头,道:“只怕也免不了是杀头的罪名。”
朱见深道:“不错。”
东南王世子道:“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朱见深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道:“你……”
东南王世予又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朱见深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对朕如此无礼?”
东南王世子道:“朕受命于天,奉诏于先帝,乃是当今天子!“
朱见深双掌紧握,全身都已冰冷。
他当然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谋,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东南王世子道:“王总管。”
王安立刻躬身道:“奴婢在。”
东南王世子道:“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东南王府!”
王安道:“是。”
他用眼色看着朱见深,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偏偏要上京来送死,这是干什么呢?”
朱见深冷笑。
王安又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见深道:“只有一句话。”
王安道:“你说,我在听。”
朱见深道:“这种荒谬的事,你们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安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朱见深道:“你说。”
王安道:“老实告诉你,自从老王爷上次入京,发现你跟小王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就已经开始进行。”
朱见深道:“他收买了你?”
王安道:“我不但喜欢赌钱,而且还喜欢膘。”
说到膘宇,他—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炮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
才接着道:“所以我的开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朱见深道:“你的胆子也不小。”
王安道:“我的胆子倒不大,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朱见深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王安道:“我们本来还担心魏子云那些兔惠子,可是现在我们已想法子把他们引开了。”
朱见深道:“哦?你说的莫非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王安显得吃惊,道:“你当真聪明,一句话就听出来了。”
朱见深淡淡道:“以此两人的剑术和盛名,也就难怪魏子云他们会动心了。”
王安悠然道:“人心总是肉做的。更何况这两人能顺利比武,也是陛下特意下旨。”
朱见深谈了一口气道:“看来朕这是作茧自缚啊!”
王安道:“正是。”
朱见深道:“幸好朕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
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二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续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就算你张不开眼睛,也应该认得出这四个人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
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人虽然长得不高,剑法却极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朕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们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被罗致大内,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大明皇帝朱见深道:“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东南王世于和王安。
王安居然面色不变,东南王世子已挥手低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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