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飞这次要去的,也是一家位置隐蔽的小店,深藏在步行街中段的小巷子里,店铺外是古典的中世纪木质装修氛围,门框上竖起一个钢琴形状的铭牌,上书花体的“MUSIC LIFE”。推开门,门框撞响了梁上的风铃,打破了一室爵士风情的宁静,正在擦拭一架立式钢琴的店主回过头来,朝着门口站着的四人笑了笑。
“您好,请问这里有吉他弦线卖吗?”
室内的恬静与门外嘈杂的步行街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门之隔是两个世界,就连万松飞也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
“有的,要钢线还是尼龙线?”
“钢线,谢谢。”
“好的,稍等。”
店主放下手里的布,向门后的仓库走去。等待的时间里,叶寻在店里四处逛着,这家店与之前万松飞带他去过的都不一样,这里似乎是走古典风的,墙上挂着的乐器,就最近的小提琴来说,标签上写着的是产于1709年,使得他都没敢翻过来看一眼价格。
“阿飞,你确定你能负担得起这里的价格?”盛君兰抚摸了一把他面前的一架看起来就很有故事的乡村酒吧式钢琴道,那架钢琴的边角破碎了一些,其余部分倒是保护得挺好的,“比起乐器店,这更像一家古董店吧。”
“我就买个弦线,总不至于弦线还有古董的吧。刚好带你们来见见世面,这里的东西听说基本都是店主亲自去海外淘来的孤品,这辈子大概只能见这么一次。”
“这种钢线可以吗?25块钱。”
店主从门后走出来,将手里的一纸包琴弦放在柜台上。
“可以可以,”万松飞拿出一张五十的给店主入账,等待时间里他问道,“我可以在这里直接换弦吗?”
“可以,我拿工具给你。”
店主从柜台下边拿出一套工具递给万松飞,让他随意使用,万松飞也不客气,把自己的吉他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就开始换弦。
“要是喜欢,可以拿下来弹弹。”
万松飞以为店主在跟自己说话,正疑惑地抬头,却发现店主的目光是越过他看向他背后的,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不知所措狂摆手的叶寻。
“我、我不会弹吉他,我就是看看。”
叶寻早些时候偶然发现了被挂在第三排的一把大吉他,其面板从里向外棕色渐深,护板上镶有四朵黄芯的小白花,且质感极佳,琴颈上嵌着由反射着七彩光芒的珍珠贝雕刻而成的皇冠样纹饰,从不同角度都能看到不一样的色彩,这些色彩自从进入叶寻的眼睛开始,就牢牢生了根,让他无法移目。这把琴在它周边那些红绿蓝紫又画有手绘的琴里,可以说是相当朴素了,但就是让叶寻觉得它充满生命力,特别是那四朵小花,向阳而生。
店主闻言笑了笑,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她拿起放在一边的长杆叉子,将这把挂着的琴挑了下来。凑近了叶寻才发现,这把琴的面板边缘其实是有一小段豁开过的痕迹的,不过后来又被谁重新用胶小心地黏上了,要放在眼前才能发现这一细节。
“这把是Gibson 1939年产的SJ-200,我在俄罗斯旅游的时候偶然间收的,原先的主人已经过世了,听他子女说,他曾用这把琴给自己的妻子写了三百多首歌,并希望在他过世后,这琴能够到一位真正可以发挥其作用的人手里。”
店主声音温柔缓慢,配合着店内悠扬宁静的爵士乐,很容易就使得听的人浸入到她所描述的情境中去。店主抚了抚琴的侧板,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下,轻轻地弹起了慢板的《三套车》。叶寻不懂乐器,分不出好坏,他只觉得乐声浑厚,弹指间泉水叮咚,如马车在夜间驶过长长的河岸,耳边是河水静静在流淌,孤寂又苍凉,岩石板路、青草白桦齐共鸣,来回撞击着寂寞旅人的心。店主一曲弹完,将琴搁在了最下一排,回头朝叶寻微笑道:
“这把琴我不打算轻易卖掉,它品相较之同期的差了很多,使用痕迹明显,所以价格也不高,但我还是想按那位老先生的遗嘱所说,把它卖给能好好发挥它作用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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