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等人不敢在内院动手,预备将沈安拖出二门后就地打死,恰逢陆听溪写生回来。
“你们做甚?”
阿达强忍裆下的剧痛,谄笑着将适才在管事嬷嬷跟前说的话复述一番。
陆听溪扭头望向沈安:“是你干的吗?”
“不是。”沈安低垂眉目,将来龙去脉说了一说。
陆听溪点头,回身命人将阿达等人绑了。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沈安更是全然怔住。
阿达跪地哭求:“姑娘怎能信他,他可是叫花子出身,早先就染了通身的市井混子习气,偷鸡盗狗之事没少干,如今窃了小人的银钱再反咬一口也是常事……”
“那我问你,沈安偷了你多少银子?”
阿达忙道:“五两,人赃并获……”
“我听闻你嗜酒赌钱,还提前跟管事支过好几回工钱,你有五两银子吗?”
阿达哑口无言,被几个家丁拖走时,仍不明白陆听溪怎会知晓他嗜酒赌钱的事。
陆听溪欲回物华院,沈安终是禁不住叫住她,问她为何信他。
所有人都宁肯相信赌徒阿达也不信他,为何她信他。
“我觉着你应当不会蠢到一面过着有吃有喝的日子,一面重操旧业,至若阿达的事,我是凑巧听来的。”
沈安缄默须臾,问是不是她帮他提了工钱。
陆听溪嘟嘴,小声嘀咕:“居然被发现了……对呀,是我,怎么啦?”
她嗓音生来甜糯,沈安忽觉心下一角软得要化开。
陆听溪挠头。
她当初在沈安面前放出豪言壮语,但细问了才知原来前院的小厮工钱并不高。她觉着要让沈安低头承认自己先前驳斥她那番话是错的,就要以高薪俸堵他的嘴,这便悄悄交代管事多支工钱于沈安,横竖陆家也不缺那点银钱。
见沈安难得露了笑,她顺势道:“瞧见了吗?人不能做坏事,否则余生可能都要活在旁人的猜疑与白眼里。”
沈安笑道:“记下了。”
……
沈安改了筹划,他忽然不想走了。
他略施苦肉计,让陆听溪将他调到了陆修业身边做书童。
但这还不够,他想念书,他想科考。
他设计让陆听溪发现他在读书上的天分,不待他再做什么,陆听溪已经主动去跟陆文瑞夫妇两个帮他要来了去陆家族学里念书的机会。
他天赋踔绝,虽则开蒙晚,但勤学苦练之下,很快就在一众世家子弟里崭露锋芒,族学里的先生对他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排斥转为激赏。
正当他踌躇满志时,一日下学,他被一众子弟堵截在一条死胡同里。
为首之人是陆听溪的三婶孟氏的儿子陆修川。
陆修川资质寻常,又一心只盼着倚靠陆家的恤荫谋差事,念书上头并不如何用功,只在父祖跟先生们面前做做样子。陆家族学里先前并无天分非凡的学生,倒也不显陆修川的懈怠,如今他冒头之后,就愈加显出以陆修川为首的一众子弟的无能。
尤其每逢考业,陆修川等人与他的差距就格外明显,先生们总是更番夸他,而后训斥陆修川等人的蠢钝惰怠。
一来二去,就连陆家几位尊长也开始拿他跟众人做比对,敲打那些不爱念书的少爷们。
陆修川等人这就记恨于他。
他自认也是个不肯示弱的阴狠性子,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当下就要翻墙跑走,可陆修川有心算无心,将四下里的路全部堵死,又命几个陆家的旁支子弟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陆修川身边小厮端来一个径长尺余的铜盆搁到他面前,他抬眼一看,内中竟是密密麻麻、尚在蠕动的蛆虫。
陆修川迫他吞下去。
“你不是万事喜欢冒尖?先生不是总夸你天资独绝?吃了这些,想来能更聪明些,横竖你生来命贱,本就是个阴沟里寻食的叫花子,说不得先前也去茅厕里吞过蛆呢。”陆修川扬声大笑。
他望定陆修川不断戳着他额头的那根手指,目光阴厉。
有朝一日,若得时机,他必剁之。
陆修川最重什么,他便亲手毁夺。
他要让陆修川跌进泥里,再翻不得身。
被牢牢按在地上的少年眼神阴鸷,凛凛砭骨,陆修川对上的一瞬竟浑身一颤。
这少年也不过十一二的年岁,骨子里竟就透出一股阴戾狠劲,居然比他手下那帮家丁更要凶恶。
陆修川心里忽然发虚,正逢此时,族学里两位先生的车驾经过,他怕被先生瞧见这一幕回头告诉他父亲,恶狠狠威胁沈安回去后不得乱说,匆匆领着一众人等遁逃。
沈安缓缓从地上站起,盯着陆修川离去的方向看了少刻,眸中尽是霾色。
……
沈安发现自己在与陆听溪相处时,越发不能平心静气。
尤其当谢思言、江廓之流在场时。
他想让这些人统统离陆听溪远远的,他甚至不愿看到陆听溪跟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男人说话,否则心底的暴戾之气便几要抑控不住地涌喷而出。
于是他开始时不常地在陆听溪面前给谢思言上眼药。
于是他又接连使计,暗中毁了陆听溪两桩婚事。
于是他开始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陆听溪。
他的举动初显成效,陆听溪愈加厌恶谢思言,并坚信谢思言是拿她当对头的,陆文瑞夫妇两个也不再为陆听溪拣选亲事。
只是有一条,陆听溪年幼不开窍,对他至多只是类似于玩伴之属的情分,没半分男女之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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