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安壈失神之际,沈安城突然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往后拉,背后直抵着坚硬的围墙,她的眼里盛满了泪水,竟然有些忍不住想嚎啕大哭,她并不是害怕,可她也不能哭,因为沈以城会伤心的,而她要他足够安心。
他瘦了,眼窝凹陷下去,还布满了红色血丝,唇边的胡渣也小小地冒了出来,下颚骨比以前更加的俊挺和清瘦,隔着几英尺的暮色之中,他那深深隐匿在眼底下的所有痛苦,她看得明白,也感同身受般地疼了起来。
“壈壈,我在。”
仅仅四个字,却坚定如铁,虽然沙哑得不成声,可却是她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纪安壈的眼里噙着泪水,无声地点了点头。
沈安城掐得用力,她一时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夺走了,只能小口地喘息。
“沈安城,我不会给你任何生的机会。”
沈以城的眸色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薄薄的灰,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度,“今天、注定是你的死期。”
他是王,让人忍不住想跪在他的脚下,甘愿俯首称臣。
沈安城却只是低低地笑着,也不反驳,手中的力度在慢慢淡去,纪安壈骤然得到了呼吸,缓过气,小声地带着喘息:“沈安城,也许你说得对,沈以城确实是个疯子,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为什么可以得到你梦寐以求的爱,你想知道原因吗?”
蓦然,他的手一顿,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
她放远了目光,望着站在暮色之下的沈以城,突然觉得这一片片的雪花落在掌中是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温柔,朦胧间,前世的影子与今生的模样毫无阻碍地重叠在了一起,那时候,她遽然觉得一切都释怀了,“沈以城在爱我的时候,收起了那可怕的獠牙,他知道爱并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摆在首位的一定是尊重,但你却不懂,所以你不配得到爱,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纪安壈都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又或许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也算是赋予了这段足足穿越了两世的爱情一个真正的答案吧。
“相爱很难,相遇已是足矣。”
她缓缓道来,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良晌过后,混着风声与雪花飘落,沈安城低低地小声重复道,“相爱很难,相遇已是足矣。”
这一刻,她愿意相信他是明白的。
下一秒,他蓦然松了手,一把将纪安壈用力推开,子弹在这之际瞬间射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染红了衣裳,他不受力地往后退,腰间重重抵在围墙边,摇摇欲坠。
贝心渝惊恐地发出尖叫,隔着千山万雪,沈安城深深地望着她,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留恋,却爱意温柔而汹涌,他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说完后,他笑了笑,坠下顶楼。
一块白色丝巾,从他名贵衬衣的袖中滑落。
那一抹白色轻飘飘地飞舞在风中,仿佛一只被藏起来的小蝴蝶,终于得到了释放,可以去追逐自己曾经的梦想。
这一幕,强烈地刺激到了贝心渝的神经,她识得这条丝巾,是有一次他在野外磕破了皮,她亲自帮他包扎的,原来,他一直都留在身边,没有扔掉。
“啊——”
她竭斯底里地喊叫一声,终是昏了过去。
他说,我放过你了。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当一个好人,一个至少不是坏人的好人,然后先于徐嘉伟一步遇见贝心渝,用最深的、最纯粹的感情去爱她。
纪安壈说得没错,相爱确实太难了,相遇就已是足矣。
他、足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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